一颗结结实实的菜蓟跟小个儿的菠萝差不多大,坚硬棘手的外壳跟菠萝有点异曲同工,但要吃上它,可比菠萝难多了。一层一层、有如盔甲一般的“鳞片”,仿佛永远剥不尽;要吃到最美味的部分——神秘的菜心(Artichoke heart),得使出十八般武艺才行。
其实,这一层层的“鳞片”,是菜蓟花的苞片。而这颗菜蓟(Cynara scolymus),自然就是一大个花苞啦,这么一想倒也让菜蓟硬邦邦的面貌软和了一点。成熟的菜蓟长在近半人到一人高的茎上,要在合适的时候摘下来。不摘会怎样呢?当然是开花啦,那时候就彻底不能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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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等,这花怎么看着眼熟?素以强硬和勇猛著称的苏格兰人,以带刺的蓟花(Thistle,Cirsium vulgare)作为他们民族坚忍不拔抵御外侵(a.k.a.英格兰人)的象征,这蓟花和菜蓟都属于菊科下的菜蓟族(Cynareae)。
苏格兰蓟。据说,当年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的一场战斗,苏格兰人被逼到谷底,即将全军覆没之际,就是沟里那一大片带刺的蓟花,阻挡了敌人。 图片:foxypar4@flickr.com
在菊科里,铁齿铜牙个儿大的菜蓟,毫无疑问是一个奇葩的存在;但只要切开它,里面的“choke”就会“出卖”它的真实身份——头状花序上一簇一丝丝待发育的管状花,和蓟花、乃至其它菊花都是一回事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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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的,让我们回到厨房。吃菜蓟,首先需要和菜蓟一样坚硬的意志,和不那么饿的肚子。(不然你会疯掉哒!)先切掉菜蓟的头,露出它一层一层的内部面貌;切掉柄,只留下1-2cm。然后,用一把剪刀,把一片片“鳞片”尖端戳手的部分剪掉,底部特别硬的一圈剥开,涂上一些柠檬汁(以免氧化变色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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费力气“修剪”完,丢进加了一丢丢盐的水里煮,或者蒸,个头大的1个小时,个头小的40分钟[注1]。煮熟之后,菜蓟会从青绿色变成浅棕色,凉一下就可以开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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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“吃”,依然不是轻松活儿——要一瓣瓣把苞片剥下来,蘸上蛋黄酱(Mayonnaise)、荷兰酱(Hollandaise),或是黄油为底、柠檬或醋调味的酱,吃它底部嫩嫩的部分。大嚼是行不通的,菜蓟苞片上的纤维可饶不了你的口腔黏膜,正确的吃法是用牙齿将里面的“内容”刮出来,让它和酱料在嘴里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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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片片吃下去,可需要耐心呢。意大利一句谚语叫“la politica del carciofo”,直译为“菜蓟的政治”,意思就是面对敌人,需要各个击破……还真是贴切啊。
随着苞片的层层深入,可吃的地方也越来越多,马上就要接近最精华的菜心,心情也跟着越来越激动;旁边堆的吃剩的苞片,也成了一座小山。终于,你看到了那团一丝丝的花,赶紧拿着小勺把它们都挖掉,然后就是这颗费尽千辛万苦取到的真经吃到的真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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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苞片底部一样,菜蓟的心有种淡淡的鲜,口感有些像不那么韧的竹笋,吃完之后口中回荡着一股清甜。这还真是和它扎手而凶猛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好似是坚硬外表下一颗温柔、香甜的少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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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说,喜爱折腾吃食的法国人都是这么吃菜蓟的,磨磨蹭蹭可以弄好几个小时。超市里也卖菜蓟罐头和做好的菜蓟心,但总觉得缺点意思。这倒是颇有上海人拿着全套工具从蟹腿里捞肉的精神,获取美味本身的冒险,或许才是美味真正的涵义呢。
但我还是想问,第一个发现菜蓟可以吃的人,到底在想什么……